实验室里静静的，有违平常喧闹的气氛。

趴在操作台上的五六个人中，只有雪江和华婷没有睡着。虽然近几天来昼夜奋战，但研究课题却毫无进展。此刻，作为课题主要负责人的雪江和华婷都已接近了自己的极限，体力脑力已严重透支。他们当然知道，片刻的小睡可以极大缓解自己的疲惫，但他们又怎么睡得着呢。

雪江那双通红但依然神采飞扬的眼望向华婷，他知道她的精神已疲倦不堪，但依然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雪江的心里已经暗暗地喜欢华婷好长时间了，但他一直不敢向她表白，哪怕一丁点儿的暗示都没有过。雪江知道，在这攻克课题争取有所突破的关键时间里，自己必须心无旁骛，而且也要尽力不去破坏华婷的心境。要知道如课题不能如期拿下的话，对国家的损失有多大，对自己对大家的信心打击有多大。所以，他暗暗叮嘱自己，无论自己承受多大的压力，都必须迎难而上，不能退缩。但，现在，他的精神却不太乐观。这不，他又一次望向华婷，希望从她身上再汲取几分精神力量。

华婷默默地趴在台上，心里也不平静。现在在做的工作对她来讲，是个极大的挑战。当初她冲破重重阻力进到这个小组中，就已经为自己定下了目标，竭尽所能，保障课题如期完成。之所以要进这个小组，是因为她早就听说组长雪江是个极有才华的人，同他合作肯定会对自己有莫大的好处。也因为华婷的出色表现，她成为了小组的二把手——副组长。可是，她面临的难题却并不比雪江少。合作这么长时间，她同雪江之间已形成了一种默契，合作无间。可是有一天，她发现工作中一贯轻松的心情却忽然沉重起来。她知道她的又一次挑战来临了——她喜欢上了雪江！肩负着重担，心里还要再加一副担子，华婷默默地咬牙撑着。她知道，只要课题成功了，她的所有付出都会有超值的回报。

心细如发的华婷其实早就感觉到了她和雪江之间的变化，但她却不敢言明，为什么，她自己很明白很明白。有一段时间了，她感到背上有灼热的目光在注视着她。华婷清楚地知道，只要自己转过身迎上那道目光，自己就会收获一份美妙的爱情，而且那是她从少女时代就开始憧憬的，但是当这一诱人的果实唾手可得时，她却犹豫了——工作需要他们全身心的投入，不容许分心。

此刻，华婷的心情用心如刀绞来形容绝不为过，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确实让人难以自制。

一阵困意袭来，华婷不自觉地把身体扭向了对着雪江的一侧。

雪江正凝视着华婷乌黑油亮的秀发，见华婷毫无先兆的扭过身来，刚平复些的心海顿时翻腾起来，映在华婷充盈着困意的眼里却是一副惊慌失措的可爱又可笑的模样。

很快，一些奇怪而又奇妙的事情在他们之间发生了：雪江眼神中的惊慌换了温情，华婷眼中的困意换了期待，他们没被枕在头下的那双手握到了一起！

一些更奇妙的事在他们双手紧握的一刻发生了：两个新点子分别在雪江和华婷两人的脑中浮现出来，驱散了连日来蒙在心头的迷雾。

两天后，课题获得重大突破，最关键的一环已经完美解决了，剩下的只是对细枝末节的小规模的完善。
相视一笑，雪江和华婷都知道对方心头的一块巨石消失了。

那晚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其他人毫不知情，他们也不想改变什么，都心照不宣的保持着缄默。他们不是那种喜欢张扬自己的人，更何况这又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下班了，走出实验大楼，站在街边，仰头看看暖洋洋的太阳，“啊，又是一个好日子！”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的，向各自的目的地行进，间或有手捧鲜花、衣着光鲜的男子，眉宇间有掩饰不住的喜色，匆匆中又透出几分从容。公交车、出租车安安静静地行驶，开门关门，接纳着辛勤工作了一天的人们。

一个娇俏活泼的学生模样的女孩蹦蹦跳跳地站在了雪江面前，微笑着。

“您不为身边的爱人选一束鲜花吗？”女孩的话充满了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她在以自己的方式推销着任谁看了都会产生购买欲的娇艳欲滴的鲜花。

雪江感受着久违的轻松，微笑着，没有开口，眉毛一挑，似在问女孩要他买花的原因。

“您不会忘记今天是‘情人节’，对吗？”女孩似是不经意的望望一旁微笑无语的华婷。

“不巧，被你言中了！”雪江自嘲的笑笑。心想，自己何曾忘记过呀，只不过过惯了“没有情人的情人节”，今年又恰巧特别忙，才……

雪江望望身边的华婷，对女孩说：“那就请你帮我挑一束吧！”

华婷捧着鲜花，低头贪婪地吸一口浓郁的香气，笑了。

挽上雪江的胳膊，华婷和雪江汇入了人群……

——2004.11.22夜，于包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