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圣药。

经过半年时间的精心调养，康笛的身体渐渐恢复如初。只是，康笛和雪帆都默契的没有再提起登记结婚的事情。康笛每次想到这件事，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一个血肉模糊的面孔，耳中听到一阵阵无声的呜咽。雪帆知道康笛有了心结，这个心结不是能轻易打开的。于是，他极力避免触及这类话题。看到康笛渐渐恢复健康，他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虽然康笛在调养身体，但是，她的空余时间很多，有充足的时间考虑自己该做些什么。于是，在雪帆每天按部就班的上班时，她开始浏览各大网站，浏览有名的招聘、猎头网站，阅读自己专业相关的书籍。毕业后做了很长时间的外贸工作，她的眼界开阔了很多。精心准备了几份简历，她开始了投递简历、参加应聘的历程。

经历过很多次初试、复试，康笛渐渐感觉到，她在别人的公司里面，能获得的空间很小。好多次，她轻易地通过初试，复试时面对面试官挑剔的眼神，都感觉到无法呼吸。

结婚了吗？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以后打算什么时间要孩子？

你怎么看待工作与孩子的关系？

……

……

专业方面，康笛无可挑剔，但是，专业之外，她感觉到深深的悲哀。作为一个女性，一个未婚女性，在IT行业却被如此歧视。渐渐的，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上心头。

 

“帆哥，有件事想和你说说！”一天晚饭后，康笛和雪帆坐在沙发上休息。

“嗯，好啊，说说看！”雪帆知道最近康笛在忙应聘的事情，不过他没有过多干预。他知道康笛能处理好工作的事情。

“是这样的，这一个多月，参加了十几次复试，我都通过了。但是，最终，我都拒绝了他们的入职邀约。我觉得，与其在别人的屋檐下苟且，还不如自己努力盖个草棚，哪怕有些风雨，我也会甘之如饴！”康笛抬头望着天花板，悠悠地说着。

“嗯，你的意思是说，自己开公司，给自己打工？”听弦歌知雅意，雪帆怎么能品不出康笛的心里话呢！

“是这个意思！”康笛扭头，看着雪帆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好啊！我支持你！正好，开公司的前期资金咱们基本上都具备了，现在所欠缺的，就是经营场所和一应工商手续还有人员等等。”雪帆沉吟了一下，又接着说：

“只是，这方面，专业上我可帮不了你什么忙。”

“这个呀，不用你操心。说起来挺巧的，这段时间我也正好遇到了一个挺优秀的测试专家，我好几次参加复试都遇到他了。这个家伙叫‘程乾’！哦，程咬金的程，乾坤的乾。这个家伙挺心高气傲的，不过，我遇到他的那几家公司，都不能提供他要求的工作环境。我和他挺聊得来的，哦，我是说，专业上面。”康笛说起这个程乾来，眉飞色舞，最后，给雪帆解释一句，免得他误会。

“听你说来，这个人还真的挺有意思的！我竟然很期待什么时候能见见这位仁兄了！哈哈……”雪帆伸手拍拍康笛肩头，心照不宣地笑笑，没有理会康笛的解释。

 

征得了雪帆的支持，康笛开办公司的大计开始有条不紊地推进开来。这期间，雪帆经康笛介绍，认识了程乾。几个月接触下来，雪帆和程乾也熟识起来，成了好朋友。

几个月后，康雪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正式开业了！

作为康雪科技的幕后智囊，雪帆参加了公司简单而隆重的开业典礼。

开业第一天，没什么大事需要处理，下班时间到了，康笛和程乾，来到和雪帆约好的小饭馆。

“万里长征，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啊，你们要加油啊！”雪帆首先举起面前的酒杯，向对面的程乾和身边的康笛致意。

“这里面可是有你雪帆的不少功劳啊！”程乾举杯致意，脸上漾着笑。

“你们就不要互相吹捧了。接下来，我们得准备我们的第一个项目了，我们要想在这里扎下脚跟，必须得有一个样板项目和好的口碑才行。”康笛扫视一下他们两个，眼里有点点的战意在荡漾。

“专业方面，我并不担心。我有个想法，你们参考一下啊。”雪帆呷一口啤酒，继续说了下去：

“第一个项目，咱们可以暂不考虑盈利问题，咱们要做一个精品项目，在包头的IT圈子里面一炮打响！然后，咱们再考虑盈利，再考虑做一些不同风格的项目，把咱们的队伍磨合好。几年项目做下来，咱们也对市场了解了，对市场上的痛点摸透了，之后，就是咱们蜕变的开始了。我们得开发出自己的产品，向行业市场推广。”

“帆哥，你的想法很毒辣啊！”程乾点点头，“一流的公司制定规则，二流的公司卖产品，三流的公司做项目。我以前就职的公司就是这样搞的！”

“说的不错！你们两个现在就把公司战略和愿景给描绘的非常清晰了！真有你们的！”康笛抚掌大笑。

 

“康笛啊，不，小康，康妹妹，这杯酒你得喝了，给我这个面子，我马上和你签合同！”一个月后，康雪科技的第一个项目签约宴会上，甲方代表刘株总经理，挪到康笛身边，肥嘟嘟的脸颤抖着，嘴里喷着酒气。

“刘总啊，签合同和喝酒是两码事，酒我可以喝，但是，这不能成为您是否签合同的前提条件！”康笛脸上保持着微笑，说起话来不卑不亢。

“那就是说，你不准备给我这个面子喽？”刘株瞄了一眼身边的女秘书，对康笛说。

“您看这样好不好，等咱们把项目做完了，验收完毕了，我再陪您好好喝一次，一醉方休怎么样？”康笛不想把辛辛苦苦准备了一个月的工作，因为一杯酒给搞砸了。

“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马秘书，咱们走！”刘株拉下脸，吩咐身边的秘书。说完，刘株和马秘书疾步走出饭店，钻进汽车，绝尘而去。

“大橙子，没关系，这个项目黄了，咱们再去找下一个！”康笛拍拍旁边一脸焦急的程乾，脸上看不出什么。

 

第二天，甲方董事长办公室。

“刘总啊，我亲爱的刘总啊！让我说你什么好！咱们这么复杂的项目，人家康雪科技的demo都做成那么高的水准，才要求那么一点点报价。你竟然就敢轻飘飘的给pass了？……你看看，另外几家做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你看看，他们的报价是多少？……你参与过多少大项目的招投标了，你难道真的不了解这里面的市场行情？……我不多说了，这件事情，你看着办吧，办不好的话，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一会儿，刘株低头走出董事长办公室，不住擦着脸上的冷汗。

“康总啊，哦，是我！……你马上来公司签合同吧！……就这样，我等你！”刘株放下电话，轻轻吁了口气。

 

有了作为样品的demo，有了敲定了的书面材料，康雪科技的开发队伍和测试队伍开足了马力，为了第一个项目的顺利验收，拼了！

这段难忘的岁月里，康笛带头组织开发，做模型，讨论算法。程乾则专注于他的测试理论和测试实践。这个生涩的队伍，常常会有隔阂产生，康笛和程乾就坐在一起，讨论如何解决。无数个夜里，员工们都下班回家了，他们还在办公室激烈地辩论着，为了解决工作中的一点点滞涩的事情。

雪帆常常作为他们之间的拯救者，调节一下他们紧张的神经，为他们送来一份份夜宵。为了这个项目，雪帆也加班加点学习了很多软件工程的理论。他也常常提出自己的见解，给两个软件领域的牛人参考。通常，当公司最后一盏灯熄灭之前，白天遇到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

 

时光如水，从每个人身边淌过，转眼间，到了项目验收的日子。

“下面，我宣布：一号项目，已经完全达到了合同要求，并且，还对我们的需求做了很多优化，大大节省了我们的生产成本。”项目验收现场，甲方总经理刘株满面笑容地宣布。

“谢谢刘总对我们工作的肯定！”康笛和程乾面带微笑，和大家一起鼓掌。

“不，是我该谢谢你们！是我们公司该谢谢你们！”刘株握一下康笛的手，又握住程乾的手，很用力。

“那么，刘总，我说话算话，今晚在草原英华准备了薄酒，请您赏光！”康笛笑着向刘株发出邀请。

“不，不用了！你们把这个项目做成了一个精品项目，这就是给我的最大的面子了！”刘株眼里闪过一抹后怕的神色，不过很好地掩饰过去了。

 

康雪科技的第一个项目，完美收官！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项目，依次到来，又排队远去。在这一个个项目的磨砺中，康笛一点点成长起来，从一个稚嫩的开发部门头领，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企业掌舵者。程乾也从一个理想主义的测试理论的支持者，成了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测试专家，谈判专家。

康笛和程乾的合作，是默契的。在长时间的磨合中，他们已经慢慢适应了彼此的存在，成为工作上的好伙伴，好搭档。作为公司战略、公司愿景的实践者，康笛这个出资者，程乾这个技术大牛，都收获了理所应当的金钱回报。公司的员工，也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获得了丰厚的回报和一份沉甸甸的归属感。

在这几个项目的攻关过程中，康雪科技在包头IT业界站稳了脚跟，成为了诚信企业标杆。康雪科技的“雌雄双煞”也成了包头商圈的一股清流。康笛和程乾，在商场独树一帜，谈合同谈项目，从来不在酒桌上面。要合作，那么，就在办公室、在会议室里面谈。谈好了，可以到订好的酒店小酌一杯；谈不好，那就再开启一轮补充调研和谈判。于是，“雌雄双煞”的名头渐渐传扬开来。

 

“‘雌雄双煞’，这个名字不错哎！”雪帆坐在客厅沙发上，眼里含笑，看着康笛通红的俏脸。

“哼，你这个家伙，竟然这么幸灾乐祸！”康笛的一双粉拳“恶狠狠”地敲在雪帆的肩头身上。

“嗯，真的很形象哎！”雪帆忍俊不俊，终于放开矜持，大笑起来。

打闹累了的康笛，抱住雪帆右臂，头侧靠在雪帆肩头，睡着了。

 

此时，一向以身强体壮自诩的程乾，却躺在新家的大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因为，此时，程乾的脑海里，飘满了康笛的倩影……